《山河令》看完了。回味了一下，最大的感受是新鲜。不过，武侠小说是我高中和大学时的消遣，之后便少有涉猎。十几年来，我几乎不看电视剧，电影也看得非常少。所以“新鲜”也无非是一个少见多怪乡巴佬的感叹而已。
首先，《山河令》的情节是心理向的。以往的武侠小说里，主角有仇的报仇，无仇的要成大侠。温客行出场时身负深仇，恨上了整个武林，只想设计谋与世皆焚，的确符合这个设置（不过拿的是反派的剧本）。周子舒则不是。经历了一系列的丧失后，周对自己极度失望，重手自残以脱离组织，只想在短短的余生里畅享自由。未料浪荡江湖时认识了温客行这个知己，ta因此有了生存新动力——帮温摆脱阴霾，回到阳光下。因此这个剧的重心是解救温的过程，附带着在温的帮助下，周跟过往的和解。这样的“双向创伤救赎”（网络语）是我没看过的情节设置。故事仍然发生在武侠的环境中：武林至宝，正邪争斗，英雄大会，神秘宫殿……该有的元素都不缺。但是重心的改变，却让它呈现出了新面貌，展现了人物直面内心冲突或不堪过往时的场景。这类情绪外放的时刻，多次打动了我，带来沉浸式体验，也促使我在看完全剧后写下此文，以厘清感受。
第二，该剧的配角设计得好，跳出了刻板印象，展现了人物的复杂性。最让我觉得新颖的是女性配角。该剧女性反派的比例较高，沉溺于感情的有，兢兢业业于事业的也不少。印象最深的是艳鬼。艳鬼一方面拥有传统妖女的设置：受了情伤成了魔头，再见负心人仍然难以自拔；另一方面ta对自己沉溺于感情这一点是清醒的，没有因命运捉弄而发疯，放弃生命中的其它重要部分，所以ta在放任自己沉溺旧情时仍能救下上司喜丧鬼，没有耽误工作。艳鬼对喜丧鬼的忠诚也充满了侠气——救命之恩当以命报之。这是武侠里男性正派角色的标配，但少见于独立的女性角色，以至于我心里总是不踏实，觉得艳鬼是不是另有所图，情节会不会来个反转。当然到剧终也没等到异心或反转，我心大慰。
最后，《山河令》的台词让我印象深刻。回想从前看过的武侠剧，我竟然想不起来哪怕一句台词了。而《山河令》里，好些台词都相当有分量，有余韵，像是沉甸甸的珍珠，不时滑一颗出来，落到心里。打动我的第一句台词是周诠释孤勇时说的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，明知人心难测而信之”。我文学素养有限，不知道后半句是不是编剧的创作，但无论如何，我爱它展示出来的那种不计后果的豪情。能身体力行这句话的周，不但有信念，还有强大的安全感，敢于闯进人心鬼蜮。
谈完新鲜感，说点其它的。最开始，《山河令》展现出来的感情尺度让我惊讶。虽然没多少身体接触，可是温客行动辄“幸得君心似我心”之类的口头撩拨，实在让人没法相信温周仅是知己情。不过剧情展开到后期，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乎他们究竟是什么情了。我甚至觉得，爱情一词太西化太现代，不足以涵盖这么深切的依恋和关爱，也展现不了古代中国人含蓄内敛的感情之美。
《山河令》最后几集收尾太过仓促，很多细节缺失，还有一些奇怪的情节设计。种种缺憾里，周始终不知温假死的情节最让我耿耿于怀，因为这否定了前面二十几集细水长流沉淀下来的深情厚谊。我觉得温瞒着周这个情节本身没问题——温虽然心结解了，但在鬼谷长大，当鬼主八年，这段时光的烙印不是那么好去除的。ta低估了天意弄人的风险，不知玩弄黑暗的代价，没想到会赔上周的性命。但ta动手前肯定有一系列的安排以保证自己假死期间周的安全。可为什么剧里完全没有展现？结果便真真如周自嘲时说的“让我成了个笑话”，实在太伤人心了。
先写到这里吧。待二刷之后，再完善新感想。
Rose multiflora 